雷州人爱唱歌。唱雷歌。常常摆歌台,涌现了不少歌王,不叫歌星。
都说雷歌登不了大雅之堂,呸!雷歌才是流行曲。在我们这个半岛,何处不飞雷歌?闲时唱,忙时唱,日唱夜唱,春夏秋冬唱,男女老幼唱。祖祖辈辈,总是歌不离口。半岛圩镇市井的大街小巷,播放着各种录音带,音量开得最大的是雷歌,像雷一样响。
翻开《雷歌集锦》,且听《富》歌:
过去趁城脚赤赤,钱都无个压衫袋;
春风摘去贫穷帽,从脚风流到头颅。
且听《快开城门》歌:
农村包围城市紧,大势逼城要革新;
老包定要进城去,快开城门迎财神。
粗犷俚俗,热情如火。这就是雷歌。
人们不明白,雷州人为何这般爱唱歌。历史上的苦旱雷州,穷得响当当,还有心思唱歌?“道旁遇老农,未语吞声哭。去年连苦风,飘扬发我屋。今年逢苦旱,处处皆枵腹。草根与树皮,饥来当粮粥……”明代诗人陈鉴面对雷州苦旱,长歌当哭。
正是,在雷州,唱歌原来是哭歌。
究其沿革,哭歌诞生于旧社会。那时,妇女身受封建枷锁,婚姻不自主,于是出嫁时便哭哭内心的痛苦,哭哭父母的养育之恩,哭哭与亲朋的离愁别绪。这是纯粹的“哭嫁歌”。
后来,“哭嫁歌”成了正宗雷州歌,成了雷州人民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,一改其悲戚哀怨的情调。
至于“赛雷歌”、或称“打雷台”、“姑娘歌”,则源于麻扶桥村。海康县白沙镇麻扶桥每年端午节都举行龙舟赛,后因赛龙舟出现过沉船死人事,便在清朝雍正十三年(即公元1735年)改为设立“赛歌台”。
问:什么生来白绵绵,什么生来嘴向天,什么开花赶六月,什么伸藤在水边?
答:棉花生来白绵绵,竹笋生来嘴向天,大乳(一种野果)开花赶六月,蕹菜伸藤在水边。
男女歌手,不需化妆,即兴而歌,随问随答,互相逗趣,比赛歌才。麻扶桥赛歌名气越来越大,曾吸引雷州半岛众多的知名歌手到此赛歌。赛歌之风一直沿袭下来。每逢喜庆,圩镇乡村便搭起歌棚,赛歌场面热闹非常,往往从傍晚唱到半夜甚至通宵达旦。
斗歌,十月最淡,因为农忙;最旺是正月。
姑娘歌的对斗,一般情况是民间艺人之间的交相对唱:或女和女,或男和男,或男和女,是兄弟姐妹之间的“阅墙”,激烈总有限度。在有群众歌手登台挑战时,情况就不大相同了。这种对唱,既有你输我赢的味道,又有“你死我活”的气氛。歌手敢于登台,就有必胜的决心;艺人应战,更不敢轻易认输。如歌逢敌手,艺相伯仲,那么,胜负难分,鏖战必亟,场面之热闹,群情之激动,最为引人入胜。
近年在雷州半岛,“雷州歌王大奖赛”、“雷歌状元大奖赛”相继举行。参赛雷歌数以千计,一律编码。观众人山人海。红土地茂时育物,今非昔比,令无数歌王引亢高歌。“一寸黄金一寸,喜在三雷做农夫……”抒发致富豪情,淳朴而富于内涵,夺得“歌状元”的桂冠。“半岛人民万双手…又挂云帆争上游”获“歌榜眼”。而“老包带来探宝器,探出三雷是宝地……”不乏幽默,获“歌探花”……
雷州歌,粗犷俚俗,热情如火。
[何银华 ,中国当代作家,现任湛江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,原《湛江日报》副总编兼《湛江晚报》总编。著有《在雷州这片土地》《笔踪集》《旅踪》《何银华文集》等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