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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> 在医院长廊里奔走 清晰地注视光洁地板上的一个裂痕,四壁都是白色
我蹲在地上,象一个窥视秘密存在的间谍,感觉的灵敏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
我起身,逡巡着医院五层楼房间,这个下午,这个用于工作的办公室
我的手机上填满一个人的短信,我在从外到内,从内到外,不停地游离这片空间
但是对于自己存在的这个空间的准确度,我真切、却也恍然
我可以在转换中逃避一方,进入另一方
我在尽量准确地表达我对一个看不见的人的态度,这决定我可能的疏忽造成的误解和隔阂,也让我可以从中找到对抗的力量,然后会在我期望看到的类似一种容器的精美釉面上出现的裂纹
还好,那些文字总可以让我产生一丝温暖,或者说,我过于沉闷和拙劣,甚至是僵化的情绪,会在那些文字跳出小小的屏面时,产生一种从肉体到灵魂的冲动
这样,我发现自己得救了
这个象梦一样存在着的人,让我的感激出现
她微弱的文字气息抵御了我的委琐和堕落,甚至是拯救了我的身体里所有应该活动的器官,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血液的流动,更重要的是,我找到一个角度,发现并叙述我所看到的景象
我可以描述一种最普通的颜色——白色
它到处充满着的光泽,犹如一潭冰冷水中冒着温热气息的水
那些我叫上名来叫不上名来,穿着白色大褂的人,忽然出现,忽然消失
我疑心着他们兜里密藏着一把白色的手术刀
在面对生 命时,他们都有自我裁决的权利
那条东西漫长的走廊里,光因为白色的出现形成了一种模糊的幽静,因为所有的阳光都被隔离在整个楼层的外面
没有人发出声音时,我的感觉近乎死亡的安宁
之前的一个月当中,我甚至怀念两次死亡事件的发生
一个无关紧要的观众,我几乎是在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角色
这是在面对哭声、揣门的尖锐声,疯癫颠的走路声,奔跑声、呼喊声、撕打声……象一块块石子不停地击中整个大楼,我被震荡得缩紧身体,但又不能制止它们从走廊上蔓延过来
所有为了死难的病人哭诉并发出各种解释和要求的声调,已经完全失常
里面的问题,几乎可以找到“触目惊心”这个词来说明
那些白色大褂的给我多带来了更多的不安和惊恐
瞬间里,我被迫停止下来,包括我的动作和神态,甚至想法, 有一会,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存在
此后,整个躯体又都在一种浑然不觉的状态下麻木了
我开始下楼,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地从光滑、光洁的台阶面上下来,甚至速度在我下降的过程中,因为刻意地追求经验和熟悉加快了许多
我无法用语言传递出味觉的气息的各个病房的门里飘散出来,我一次次地闭紧鼻孔,但这毫无作用
这些弥漫的气味进入了我的腹腔,抑制在我的体内,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填充了我,消解了我
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轻微的呕吐
但当我在行走着的过程中,清醒地感知自己的存在时,我发现我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,甚至我还比较阴郁、冷静,我已经赋予自己的控制力当中,并不断尝试约束自己
我终于到了一楼
婴儿的哭声从众多的声音里传了出来,突兀而强烈
这是新生婴儿的喊叫
我为自己的判断力异常的清晰感到了一丝力量的鼓舞,但这时一个男人奔跑过来,强烈地撞击了我的肩膀,我的整个身体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,这个男人几乎毫无觉察,快速地从我目光的前方消失,我没有来得及判断他的身高和体重,就迅速跑到过了那挤满正常和非正常人的过道
我左转,眼前是开阔的大厅,正北的方向豁然开朗,整个外界空间的光从我的对面涌入了眼睛,我发现自己在气喘吁吁
放慢脚步,我让自己走出门厅,过了大院,最后越过铁质的,带有巨大光泽的,用电钮操作开合的大门
我在一个小店的门口,向左侧售货亭的一个女人要了一合香烟
我取出烟,动作有点发抖,点燃,烟雾弥漫的前面
我知道在短暂的时刻,自己逃离了所有刚才的景象
我可以用片刻的闲暇来考虑,怎么面对再次返回的过程
我转身,正面对着五层的大楼
它的高度,比实际似乎要超出许多
我开始对自己说:我必定要面对它,从里到外,我给自己一种勇气,或者说,我要对付重复而来的感觉
这么想着,我已经开始向它走了过去
似乎有点悲壮,但我无法考虑清楚,我走进了逐渐失去自然空间光线的大厅
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开始出现了短信,她的影子和声音开始充满我的知觉,我返回的脚步在对她的回忆中加重着抵御的能力,也构成着一种不断完善着的方式
我和整个大楼甚至都依托着她的遥远方向,我倚靠内心的一面她的墙,她的微笑和远方的低声细语,但又同时我面对着所有我叙述到的以及没有叙述到的东西,它们对我侵入和胁迫,同时也增强着我的抗拒能力,除此之外,一切都别无选择
2005年9月13日
44、十八岁路还长,可能真正属于自己撵也撵不走的一些东西还没有遇到而已,何必给自己的心情过不去呢
有些迷惑至终都不会恍然大悟
但我依稀的直觉里,却被一种气概折服
就是愿赌服输的头颅,挺立一尊倔强的背影
坚毅的目光里,希望的翅膀扑啦啦沾满光泽的闪烁着
紧闭的双唇突兀的严肃,里面盛满严谨的芳香
在我的潜意识里石头都是找不到故乡的精灵,也许它们太沉默了,也许它们太普通了,也许它们太丑陋了,于是它们被遗忘在地球的角角落落
很孤寂的呆着,丧失了梦想和希冀,把所有的感觉都掩藏在硬化了的壳里
所以我们看到的都是冷漠
那些滚落在河床里闪着刺目色彩的石头,普通得让我们对之不屑一顾
当地曾经有一种说法“杉阳的倒流河,雀飞都不落”
一个石头连一个小鸟的脚步都留不下来,我不知道这叫不叫悲哀?一条河,不,应该说这个乡镇里有许多这样的河,河床里铺满了许多这样的石头
回头一想,我的左面是邻居,我的右面是邻居,我的上下还是邻居
然而让我彻夜难眠的是楼上
那是一个细雨飘飞的深夜,我闭眼在桌前静坐,记的我说过我好想象,我的神游是一种习惯,而且大多在一些漆黑而寂静的夜晚
这时候有一双高跟鞋由楼下叮哒、叮哒、叮哒地走了上来
我的思绪不由从遥远的地方收了回来
这鞋的掌面是钉了牛的皮子的那一种
听的出鞋的主人的从容和兴奋,亦听得出那种敲击楼板的自信
这声音经过我的门前是毫不迟疑的就过去了,我不知道他眺见了我门联上:“来了去了去了来、去了来了来了去”,以及横批:“来去匆匆”没有?接下我听见,黄铜色的钥匙伸进了锁孔,而且略为停顿了一下,那紧闭的门被咯吱一声拉了开来
凭着经验我知道,门锁不是被钥匙打开的
此时大约主人将拎包于往夜一样熟练的挂在门后的挂钩上,事情糟就糟在这将要挂上去的一瞬间,可能是钩的位置出了差错,还是其他原因,总之包重重地,干干脆脆地落在了楼板上
包显然很狼狈
很无用
时间大约过去了十秒钟,楼板上脚步声大乱了起来,有一双很重
很沉
仿佛下了岗的工人
我感觉他们扭打了起来,猛然一下有一只精美的瓷器被摔碎了
瓷片在楼板上滑行着
他们排除地板砖一格格缝隙的阻力,撞在木质家具的腿上反弹了回来,一些停在空地上,一些在地面旋转了起来,犹如孩子游戏时拨动的陀螺
此时高跟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
窗外,雨从天空继续落了下来,在每幢楼顶只逗留一小会儿,便顺着金属的管道爬了下去
我的房间还是黑着,便顺手燃起一支烟,陷入了沉思之中,不知去向
时间顺着黑夜溜了出去
在城市楼群中闯荡
什么时候头顶楼板上“叮当”一声一只高跟鞋落了下来,如一个顿号,接着另一直大概是被右脚的大拇指脱去,如此又是“叮当”一声
我左手的烟在夜里闪亮了一下,头顶的木床与往日一样,透过楼板咯吱咯吱叫了起来…… 第二天,雨停了,我浑然不觉,楼道里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把我吵醒,听到有人说,楼上出事了
我急忙打开窗户顺楼下看去,一辆白色的救护车被人围着停在那里,我楼上的邻居被人抬进车内,他的脸苍白,已是不省人事
回到房内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板,隐约有几滴红色的东西流了下来
这水泥的天空,这水泥的脚下,而我立在中间,依然不做泥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