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何晴去世的消息时,心里顿时一沉,难受得很。大家肯定对她印象深刻,这位演员演遍了四大名著,她的面容仿佛从古典画卷中走出来一般。前几天我翻看老版《西游记》,看到她饰演的怜怜在菩萨面前俏皮地眨眼,那清脆的笑声仿佛穿越了时光,直接回荡在耳边。那时她才二十出头,眼里像含着水似的灵动,转眼间便生出一股聪慧与灵气,美得令人难忘。

谁能想到,她才六十一岁,就这样离开了人世。一个曾演遍四大名著的大美人,最终连一些普通人的小愿望都未能实现。我总想着在脑海里留住她最美的样子。然而生活总是如此无情,总和人作对。

早年的练功场桂花香 我早年认识一位浙江昆剧团的朋友,曾聊起何晴。她十四岁被破格招进昆剧团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。她最喜欢练功场旁的那棵桂花树,秋天早晨,露水夹着桂花香,吸一口就能沁入心脾,再累也觉得值得。后来,她成名,被称为古典第一美人。她在《水浒传》饰演李师师,在《红楼梦》中演秦可卿,每一个角色都美得让人惊叹。如今回想,这些角色就像她人生的小总结,美得让人心动,但结局总让人有些唏嘘。

2005年的一次采访中,四十多岁的她身着素色旗袍,安静地坐着。记者问她有没有遗憾,她手指轻轻摩挲杯缘,茶水早已凉透,杯壁上全是水珠,手指被弄湿。她说:就想安安稳稳地演到退休,把该做的事办得妥妥帖帖。就是这样平常的心愿,却成了遗憾。

未完成的退休手续停在时光里 说起来让人心里堵得慌。如此知名的演员,最后连退休手续都没办完。据说工龄认定出现麻烦。她十四岁进团,拍戏、调动工作不断,几十年的经历不是一张表能记录清楚的。她生病时,也许还在惦记这些事。过去的点滴历历在目:八三年在哪个剧组拍戏,九二年人事关系调到哪儿……越想越堵心。

脑瘤晚期的疼痛 脑瘤晚期有多痛,我没亲身经历,但我见过我姑姑患病时的模样。何晴走的那段时间,想必也受了不少痛苦。但比身体上的疼更折磨她的,可能是心里对孩子的愧疚。

儿子毕业那日的细雨 2023年,她儿子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,北京下着细雨。礼堂灯光明亮,学生们将学士帽抛向空中。她儿子几次望向那个本该坐着妈妈的位置,空空如也。那年何晴还在世,但病得太重,起不来床。她安慰儿子:下次妈妈一定去。

人生哪有那么多下次。母亲的心里,孩子永远是最牵挂的。她离婚后,孩子跟着父亲,直到2006年才接到自己身边。她才意识到陪伴孩子的日子有限,于是停拍四年,全心当妈。正打算复出拍戏,却查出脑瘤,时间无情。

夜深的孤独 我认识一位单亲妈妈,她说最怕深夜孩子熟睡后,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孤寂。能听见冰箱嗡嗡响,钟表秒针嗒嗒作响,每一声都敲在空荡的心里。何晴最后的日子,大概也常常这样,一个人静静坐着,听时间慢慢流逝吧。

最后一程 临终前,她认不清人了。疼痛时,手紧抓床单,指尖发白。护工说,她偶尔清醒时,总爱往窗外看。医院院子里的老槐树,夏天叶子随风沙沙作响,就像戏台上配角走路的声音。她会不会想起四十年前昆剧团清晨的练功房?想起桂花香,第一次化妆时油彩凉凉地抹在脸上,想起儿子小时候握着她手指的小手。

希望她最后一刻,有人轻声告诉她:那些手续,别操心了。我写到这里,点了根烟,烟圈慢慢飘散,仿佛又看见她年轻的样子。1984年拍《西游记》,她穿粉衣,歪头微笑,那笑声明亮,穿越三十多年,直击心底,令人空落落,像做梦一样。

未竟之事终成遗憾 人生好像由这些未完成的事情堆积而成:没填完的退休表,没去成的毕业典礼,没说出口的歉意。我们总以为时间还长,想着还有明天。可明天和意外,谁知道哪个先来呢。何晴的人生,就像她演的戏,把别人的悲欢离合演遍,自己的人生却曲折多舛。从被捧到高处,到病床上需要照顾;从美丽受赞,到被病魔悄悄掠去光彩。但她认真地活过,爱过,痛过,漂亮过,也遗憾过。那些手续、那些错过的场面,如今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们记得她。记得有个叫何晴的女人,真实地活过,用眼睛看世界,用心真切地爱过、痛过、走过。夜已深,我熄了烟头,脑中浮现她演李师师时低头拨弄琴弦的样子,正如那句话:这辈子就像一场戏,这场戏也像这辈子。她手指下的弦音颤抖,好像要断未断,如同人生里那些没收尾的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