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五年四档 “喜综”,米未的喜剧方法论和野心。
特约作者丨朱丽琨
编辑丨宋玮
平行世界里,我们会无数次错过这些喜剧新人。
如果酷滕十几岁学了厨师而不是表演。如果他毕业后不是硬要去演话剧,不给钱也演,而是听家里的去跑出租。如果他给诈骗犯打电话的录音没有爆红。如果他忘了当网红是为了找到更大的喜剧舞台。那么,我们不会看到他在米未的喜剧综艺里带团队拿到冠军。
张兴朝毕业于综艺系,但跟综艺节目没关系。他学的是空乘,干过美团地推、潮牌销售,跟演员比较接近的工作是在横店接送演员。他也演话剧,月薪三千。如果不是他的演出被米未导演看到,如果去年《技能五子棋》剧本没推出来之后,他没有坚持今年还演这作品,我们将不会看到李诞形容 “噩梦一样” 的喜剧。
米未五年做了四档喜剧综艺,发掘 140 多位喜剧人登上节目,让这群自嘲 “脚踝部演员” 的人组队创作。这些 “喜人” 有的在舞台上一笑而过,有的笑到最后,来来去去,中国喜剧多了一些新面孔。
“千万别觉得是谁让他们(喜人)发光,没这个事儿。” 米未创始人马东对我们说,“他们就是自己在发光。帮助他们的人是因缘的一部分。” 这话是典型的米未风格,这个团队总是后撤一步,不太谈自己,把聚光灯让给喜人。
米未连公司的工区、会议室、天台、健身室都让给喜人,供他们创排。这样就能实现米未最看重的 “共创”。
录制节目的几个月里,这公司看起来有点荒唐。工区至少有三条狗在跑,其中一条狗衣服上贴着某演员的名字。二楼有一头大奶牛,假的,它不该在这,可是没人知道它还能放到哪。奶牛旁边也长满了喜人,其中一位在投屏写飞书文档,上面没有黑话,都是包袱。每隔几分钟,这座三层小楼不知哪个角落就爆出一阵笑声。一楼侧面的黑匣子剧场,刚出炉的作品正在接受第一批观众的 “笑检”。

《喜人奇妙夜 2》开播喜人 “全家福”。
最近五年,米未的工作几乎都围绕喜人展开。最新一季《喜人奇妙夜 2》刚收官,团队已经在筹备 2026 年喜人线下巡演。“用短剧组成一个大型演出,这是一种新的喜剧演出形式,目前线下演出市场还没有过。” 米未线下演出合作方 Standby 创始人刘丽娟说。线下和线上运营逻辑完全不同,米未用五年时间让线上观众熟悉了素描喜剧、漫才等喜剧形式,到了线下,一切又都要重新摸索。
线下演出对米未是薄利的生意。米未的主要目标是让喜人在录节目之外的时间有活干、有钱赚,让这些人继续聚在一起储备创作,“创造一个环境,把喜人 ‘养’ 起来”。
从外界看来,米未这些年总在画风突变,从《奇葩说》转到《乐队的夏天》,然后一头扎进喜剧。当你深入这家公司内部,会发现 “喜感” 是一条贯穿所有米未爆款内容的线。关于喜剧的探索,几乎从这家公司刚成立就开始了。
找到一台 “笑点发动机”
2016 年,演员金靖来米未当综艺嘉宾,压根没想成为这家公司的签约艺人。但是几个月后她就签约了,因为马东邀请她来一起做喜剧,情景喜剧。
“80 后、95 前的一部分人从小看《我爱我家》长大,对情景喜剧有情结。” 金靖说。米未的愿景吸引了她。
2014 年,两人在爱奇艺带团队打造《奇葩说》,当时前两季总播放量 11 亿,成为国内第一个纯网综爆款。2015 年,这支团队从爱奇艺独立出来成为米未,公司使命是 “让世界更快乐”。
无论是《奇葩说》还是后来《乐队的夏天》,导演团队审片标准都是 “有没有意思”,着重放大辩手和音乐人鲜明的个性,不止于辩题和音乐本身。就连做口播,马东也要专门找合适的气口插话,制造喜剧效果,或者调侃一下金主、想些有梗的话,让播广告成为节目一景。
不过,就在金靖刚进入米未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,她听到一个坏消息:另一个探索情景喜剧的项目被砍了。
那是一个关于都市友情的群像剧,已经有 24 集剧本,投资方的钱都进来了,还是被叫停。项目负责人和创作者从各自角度回看这段探索——“面试 200 个女孩都找不到合适女主”“当时团队能力不足以持续做好多季的长剧”。
更核心的问题是,无论视频平台机制还是观众观看习惯,都已经和《我爱我家》《武林外传》播出时大不相同,他们很难判断市场对一部情景喜剧的接受度。
直到 2020 年,喜剧再次被提起。此时米未站在公司战略十字路口:是延续 “乐夏” 的爆火继续做乐队综艺,还是转战喜剧?
米未当时的七位合伙人分成两队辩论。一位合伙人回忆,这个会连开一周,两队还交换立场继续辩,只为充分论证。
这个选择对米未极度重要。米未此时已经形成一个内容生产公式:智力总投入 = 足够多的聪明大脑 X 足够长的时间 ÷1。“1” 指的是一年只做一档节目。他们曾试过同时跑三四个项目,结果都不理想,“平庸等于白干”。所以,选乐队还是喜剧,将决定米未接下来一年甚至几年的生存状况。
共识在辩论中形成:喜剧是一条更厚更长的雪道。
向内看,人对笑的需求是永恒的。米未核心团队有一批人在央视工作过,他们知道春晚小品经常被剪成集锦重复播,收视很有保障。
向外看,米未看到更成熟的海外喜剧体系,那里存在一个稳固的金字塔结构:底层是众多在喜剧学校和俱乐部摸爬滚打的新人,顶层是参演影视作品的喜剧明星,金字塔的腰部则有《周六夜现场》这样的综艺节目作为枢纽,源源不断地将基层人才输送至塔尖。
2020 年的中国不缺喜剧大师,也有大量在酒吧、小剧场演出的喜剧人,缺的是让新人的才华被放大的那一环。米未基于自身综艺能力,有机会打造一档喜剧综艺,填补这个生态位。在积累足够多人才和经验后,米未也有潜力做长剧、电影,用更稳妥的方式走向一直以来的喜剧愿景。



最终,喜剧能在那次战略会上胜出还有一个关键原因。米未找到了一台可靠的 “笑点发动机”——素描喜剧(sketch)。
素描喜剧不依赖某个天才的灵感,而是搭建一个结构——找到一个前提设定(game 点)并不断升级这个前提的逻辑(升番)。就像《一年一度喜剧大赛》经典作品《父亲的葬礼》,反复玩 “父亲有很多厉害朋友” 的设定,前来吊唁的朋友逐渐离奇,从爱因斯坦到半人马甚至一颗土星。在米未喜剧综艺中,有大量被观众调侃 “对人类来说太超前” 的笑点,都是从基础的素描喜剧结构一步步推演而来。
“game 点就是笑点的发动机。” 米未制片人罗媛元说。
罗媛元是综艺中喜剧作品创作的负责人,为了筹备节目,她像一个专业喜剧编剧那样学习了大量创作方法。她发现,传统喜剧创作偏向于一个个点状地攒包袱,就会很难,“没办法保证下一个梗比上一个梗更好笑”;素描喜剧只要在观众接受的设定下沿着一条线 “变着花样突破预期”,再加上情感共鸣,作品就能成立。素描喜剧让喜剧有了系统化生产的可能性,能撑起持续数月的综艺。
战略定了,路径摸清了,导演组像筹备 “乐夏” 那样办海选。
“办完第一场,我们心都凉了。” 罗媛元说,“几乎没有能直接上节目的作品。”
像耕地那样做喜剧
按米未导演们原本的设想,喜剧演员都有相熟的编剧,一起带着成熟的作品来,跟 “乐夏” 那些独立乐队差不多。第一次海选她们就发现,事情并不这样简单。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以演正剧的方式演喜剧,自然不好笑;有人参考传统舞台剧,一个节目搞很长,没法变成综艺作品。
问题在于所有人对喜剧的认知没对齐。米未导演组决定,把演员先聚集起来培养共识,一起用基于素描喜剧的方法创作——后来发现符合节目需求的编剧也难找,又招募一群编剧内部培训。海外喜剧产业链里,“喜剧学校” 和 “上电视” 分别有不同组织在做,这两件事米未都得自己来。
“大部分综艺其实是在摘果子,像 ‘乐夏’ 就是找现成的乐队。但是做喜剧综艺,我们更像在耕地。” 米未联合创始人、COO 牟頔说。
米未在最近五年里,慢慢开垦一片喜剧创作土壤,摸索出一套喜剧方法论。
一档喜剧综艺的筹备,首先从编剧演员工作坊开始。米未设计了不同规模和深度的工作坊,请即兴喜剧老师来,带喜人们用即兴的方式,基于一个点子几个人快速搭出一个素描喜剧。几轮合作之后,喜人们就要寻找伙伴结组。
一位米未导演调侃,匹配过程 “像相亲一样”。导演组在场下密切观察,甚至制作表格分析谁和谁匹配能产生化学反应;有时候,配对依靠的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,就像李嘉诚主动走向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的张兴朝,只是直觉觉得和这人投缘。编剧进一步帮他们确定 “大怪人带小怪人” 的方向,把难以言说的直觉落地成具体的风格,“外星从” 初具雏形。
如果一个人在多轮工作坊都没能匹配成功,即使他是一位有名气的演员,也会被淘汰。米未极其看重共创,这不仅是对 “智力总投入” 的信仰,也源于喜剧的一种创作方法 “Yes,And”:一个人必须接受别人抛出的观点或设定,只能说 “是”,然后想办法在对方给的信息之上叠加新点子,延续创作。
比如《喜人奇妙夜 2》最佳喜剧小队 “小力士” 作品《旧警察故事》,饰演警察的雷淞然看起来要对黑帮帮主叫板,大喊 “天王老子来了!” 然后停住了。张呈吐槽:“后半句呢?你介绍他呢?”
这些笑点不是谁枯坐苦想得到的,而是两人设定 5 分钟倒计时 “Yes,And”,在密集的一抛一接之间冒出来的。一个剧本就这样从 1 分钟逐渐累积到 3 分钟、5 分钟、10 分钟。




《喜人奇妙夜 2》录制期间花絮
进入节目录制阶段,米未导演组更紧密地加入共创。
于奥、周铁男见证了四届喜剧综艺的发展,他们觉得,导演组帮助呈现作品的过程堪称梦幻。
他们有时需要在作品里放有年代感的音乐,让观众更容易代入。结果一查,版权费 “比好多人演出费都高不少”,哪怕用嘴哼哼一小段也要买版权。他们还在犹豫值不值得,导演组说:选你们认为最适合的音乐,把作品搞好,剩下的交给我们来谈。
还有许多钱解决不了的问题。比如,怎么做一个从天而降的横幅?最终是两个米未工作人员藏在布景后面,用一根钓鱼线把横幅紧紧拽住,听导演在耳机里给信号再松手。
于奥和周铁男有不少动画、话剧代表作,完全有能力独立创作。他们依然愿意一次次回到米未共创——当年写的 24 集情景喜剧被砍之后仍然愿意回来。这两位成熟创作者和新人们一样看重导演组的支持和反馈。
“创作者最终要面对那个空荡荡的文档和空荡荡的舞台。她们(导演组)能陪我们一起聊就是帮助。” 于奥说。当所有人挤在一个房间、大脑调到同一频率,于奥感觉创作的孤独和煎熬被消解了一部分。
李楠楠是带着导演组和喜人聊作品的人。她是节目总制片人,不是只负责点头摇头的那种领导。每次作品上完展演,她要分别参加每一组喜人的作品反馈会。
她说起两条导演组的原则:“尊重创作者,作品最终决定权留给主创;尊重事实,作品好不好、哪里必须改,不是我们主观决定,都看展演。”
老板马东也时时告诫自己,收起 ego。因为知道自己说话分量重,很容易影响到那些年轻人,他几乎不对具体创作发表个人意见。这是他维护创作环境的方式。“我希望我的状态叫 ‘老而不登’。” 他说。
所有作品交给展演验证。
展演源自喜剧行当的传统 “轧场子”,也是马东在当春晚语言类节目导演时的经验:作品要靠一次次见观众打磨成形,避免自嗨。每个米未综艺上的喜剧被推到几千万观众的屏幕之前,至少经历过十几次、几十次展演。
在那个大会议室改造而成的小剧场,坐满了按节目观众性别年龄分布等比例招来的观众。一位导演开始热场,反复和这些观众说 “降低预期”“好笑的要笑,不好笑的要嘲笑”。
灯光一亮,台上布景只有三块白板。一位演员先带观众想象,“我们作品是哥谭镇那种气氛,我们每个人穿得很帅……”
有演员上台先道歉,作品只写出一半,演到剧本最后一行突然黑灯谢幕。有演员忘了昨天刚改的台词,突然看手里的剧本,此时剧场里笑声最大。展演甚至还有 A/B test,一组演员刚带领观众想象自己是 “在逃公主”,半小时后又上台说自己是黑巫师,把一个作品的不同设定又演了一遍。
展演剧场里坐着的可能是天底下最包容的观众,他们给喜人最直接的反馈——笑。

展演现场。
临近总决赛,导演组把展演加到一周四场,喜人可以只写出前提和第一番就先上展演,验证剧本大方向对不对。台下暗处,编剧和导演紧盯观众的反应,记录哪个包袱响了,哪个包袱凉了。
其实只要一上台,喜剧演员自己就知道了。这是一群对现场氛围最敏感的人。有时只一两人笑笑,发现别人都没笑就迅速收声。当一个点引起共鸣,笑声会让地板微微颤动。当笑声像冲破堤坝的浪头,携带一股巨大的能量席卷到舞台上,演员就知道 “成了”。
“创作就像走迷宫,有一百多条路通向终点。展演帮我们快速验证出一条对的路,省下很多时间。” 周铁男说。
米未跑通这套 “工作坊-展演-节目舞台” 的内容创作和验证系统,使创作者、导演组和测试观众形成一层叠一层的共创,为喜剧创作提供相对理性的反馈。
米未的共创方法论还带给喜人们两样东西:自由度和安全感。
不少喜人在采访里提到,参与外面的影视项目,自主权往往比较低。有剧组只想让喜人说几句搞笑的台词、使个相,把他们当佐料。所以不少喜人愿意每年腾出半年到米未搞创作,连续两三年都来。他们的风格在一次次展演和比赛中逐渐成熟,被更多观众认可。在米未,他们不用被演员、编剧或舞台导演的单一标签限制。谁都可以提出创想,身边的伙伴会 “Yes,And”。
“米未不是老挂一个 ‘喜剧监狱’ 吗?其实我觉得那是天堂。” 土豆在《喜人奇妙夜 2》节目里说。
在这季节目,土豆和搭档们放弃更有叙事感的作品,选择自己演起来最开心的漫才式作品参加总决赛。他和合作三季的吕严还尝试互换吐槽和搞怪的角色,希望给这个舞台带来变化。不是每次尝试都成功,但创新总是在变化里发生的。
米未的共创精神透过作品传递出来,在当下强调自我的舆论氛围里显得特别。
Standby 创始人刘丽娟先作为观众被这些作品打动,才决定找米未合作线下演出。“米未的喜剧共创恢复了一种集体叙事的温度。当代年轻人习惯独处,又很渴望在作品里找到共生感。” 刘丽娟说,“擅长孤独的人反而很需要找到共鸣。”
当喜剧创作方法论逐渐成熟,米未的战略定位也从综艺公司转向内容创作公司。用米未内部的话说,公司不想一直当酒瓶子、找不同的酒来装,要学会自己酿酒。
喜剧探索到更深处,更难的问题也来了。
一家 “Yes, And” 公司
“你们很多人说焦虑、累。你们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?”
《喜人奇妙夜 2》总决赛录制前一周,一场米未内部活动上,一位外部教练发问。
能够一人分饰侦探、凶手、警长和警犬的女演员李梓溪说:“我创作能力不够,我担心自己是团队里的累赘。”
那位教练说,他在海边看过一群孩子堆沙堡,从白天堆到日落。离开的时候,所有孩子一起把沙堡踹翻,一样很开心。于奥想象着那个画面,有些释怀。创作不也是这样的游戏吗?从无到有再到无。
土豆在这场活动里放下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,像狮子那样和人互相吼。周铁男在放松环节很快打起呼噜。
“我最担心大家的心力和体力撑不住。” 牟頔说。
决赛前夕,尽管已经比往年拉长筹备时间,牟頔看到喜人们还是有些疲惫。喜人之前半年储备的 “子弹” 几乎打光了,他们需要在几周内从零开始创排新作品,挑战逐渐被推到极限。
米未导演组几乎每年都收到批评赛制的评论,“好笑怎么能分高低呢?”“比赛时间搞得这么紧,把喜人都榨干了”。但多年制作综艺的经验让她们知道,比赛是在有限时间内激发创作力的最有效的方式。视频平台也看重播放效果,季播综艺能集中产出大的声量。因此,比赛是当下米未能选择的最优解,“任何选择都有利弊,选择了就接受”。
牟頔组织了这场疗愈活动,希望帮创作者们宣泄、疏解情绪,“影响创作的永远不是能力,是恐惧、焦虑这些心中的挂碍”。
作为联合创始人,牟頔不去管业务细节,这些完全放权给导演组。做喜剧综艺这五年,她最关注人的状态。
有时年轻导演会被网上刷到的负评困住,诸如 “不如第一季好笑”“作品都是大底(结尾处的升华),没意思”。牟頔提醒她们保持觉察,“‘大底对不对’ 这种概念性的问题是假问题,没有讨论的意义。一个具体作品以什么尺度结尾是真问题。”
每次喜剧综艺立项的时候,牟頔和马东都会和导演组说:“保持空杯。” 不去想之前什么类型的演员受欢迎、哪个作品火,要从内心归零,只是带着肌肉记忆一样的方法论去做事。
最新一季总决赛现场,张兴朝完成最后的表演,演后谈时情绪沉浸在过去几个月的经历中。坐在主持人位置的马东看着他说:“生活不会改变,把这一切都忘了,不说,才是智慧。”
喜剧综艺是精神劳动,也是以人为中心的生意。创立 10 年的米未越来越关注人的精神世界。每一年米未会定一个公司年度主题,早期还有点童稚气息,“一岁长牙 两岁说话”“重启一下 向前走哇”。今年明显成熟起来,“正念修心 正业利人”。
“内容产品就是米未集体人格的外化,所以对人的认知有要求。” 马东说。也就难怪米未每一排工位上方都悬挂着非暴力沟通的方法,柱子上挂着有关觉知的警句——“丢掉所有的诠释,事实仅仅是事实”“接纳和观照,你就手握奥秘之匙”。
创业之初,米未创始团队列过一份公司死亡清单,“扩张速度高于团队成长速度”“未统一价值观的盲目收购” 等等 11 条,和所有其他创业公司没什么不同。到今天,这份死亡清单变得更像一家内容公司的样子——“团队身心健康状态” 优先级排到几乎最前。
综艺里总会拍到米未公司随处可见的红色易拉宝,上面写着公司的愿景 “创造正向情绪价值”。米未导演组和喜剧创作者之间也是这样做的。
创作者在高度紧张的赛程中难免生起委屈、抱怨、愤怒。当他们带着浓烈的情绪敲开导演组的门,导演们会开始 “RAIN”——意识(Recognize)、接受(Accept)、探寻(Inquiry)、滋养(Nourish)。她们会帮助创作者先放松下来,辨认当下的情绪,探究情绪在提醒哪些信息,再一起看看能够做什么。
这样沟通次数多了,导演们发觉,最核心的是 “接受” 那一环。“他情绪在爆炸,你还觉得你比他聪明、要给他提供解法,你们还是在对立面。要跟他站在一边,你只要开始听他说。”——这套方法的底色依然是 “Yes, And”。
《喜人奇妙夜 2》落幕,米未的三层小楼安静下来。会议室从排练厅改成教室,米未核心团队和喜人们正在接受一个影视编剧集训。米未酝酿着制作喜剧电影的计划,向喜剧 “金字塔尖” 迈进。米未还会遇到一万个假问题和一百个真问题,不过这家公司的态度会像那段台词说的那样,“我们不追求赢,也不追求输;不追求快乐,更不追求哭。我们什么都不追求,我们上去梆梆就是两拳!”
题图来源:喜人奇妙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