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吴建华的时候，他正在雷厉风行处理一个直播事故。原来，直播上有一款包，工作人员没注意把面料搞错了，把一匹化纤布拿去做包了，“这是不允许的，马上召回，所有的粉丝全部给予赔偿，很多消费者可能都没注意到面料问题，但我们主动赔偿，这是有责任的品牌必须要做的，维护品牌是生命线。”他和儿子认真审核道歉声明，立即签发，毫不迟疑。

央视蛇年春晚现场，一款雅致喜气的宋锦抱枕惊艳亮相，这红色的抱枕，便是由吴建华的“上久楷”温暖呈现。常年着一身低调内敛的宋锦服饰，吴建华醉心于一经一纬、一织一裁，他对宋锦的热爱融于血液、根植于“骨子里”，并以现代化的思维赋能宋锦。30多年荆棘丛生的“丝绸之路”上，他带领团队成功研制了符合传统宋锦织造工艺的电子提花机，将宋锦织造速度整整提升了200倍，实现了非遗宋锦的飞跃发展。他被称为宋锦“活态传承”的第一人，驭新国潮东风，赋宋锦无限新生。以下为记者与他访谈的口述实录。

血液里流淌着丝绸情怀

我1989年从盐城工学院毕业，进入国有企业，就是吴江新生丝织厂。考大学第一志愿，我填的都是苏州丝绸学院，但我填了个服从，就服从到盐城工学院去了，回来之后还是回到了丝绸行业，因为我很喜欢丝绸。

1996年我自己出来创业，2000年自己买地，开始建工厂，一直做丝绸。

2012年我们开始尝试恢复宋锦生产。当时我们引进了四台数码大提花机，原来准备做家纺的，后来有一台进行了改造，把宋锦的织造技艺跟数码的进行了融合，当时申请了好几个发明专利。第二年四月份，我们第一款宋锦包包在苏州的文化创意博览会上展出，得到了很多的追捧，增强了我们宋锦产业化的信心。后来我们根据宋锦的特点，进行了更多的开发，开发了宋锦的围巾、宋锦的家纺、宋锦的服装，还有宋锦的文创、装饰开发。这么多年做宋锦，也是源于我们血液里的丝绸情怀。

小时候，爷爷留给我一件真丝衬衫，老爸也穿过的，再传到我的手上。我印象特别深刻，那个衣服记得是皮蛋青的，有点电力纺，工艺上是植物染色，手感要比现在好很多，像“第二层皮肤”一样透气，像香云纱一样挺括有型，穿起来，我胸也挺起来了，感受到了丝绸的美好，可以说，那一刻，丝绸的血脉觉醒了。

我的祖父对我影响很大，他话不多，家族所有人都有点怕我祖父。他有个绰号叫老胡子，但实际上并没留胡子。平时很严肃，轻易不开玩笑。在村里威望很高，做事情很认真。冬天，他光着脚在自留地里弄蔬菜，我那时小学一两年级，跟着爷爷到集市上卖葱、蔬菜，一分钱一堆、两分钱一堆，洗得干干净净，理得整整齐齐，早上四五点钟去卖。我是长孙，爷爷早上问我要不要同去，我高高兴兴回答“去”，卖完之后吃碗小馄饨、粽子、油条，很开心。爷爷是让我们又怕又爱的。他虽然没什么文化，但他是东港丝织厂的创始人，白手就把一个厂弄起来。

改革开放之后发展村办企业，爷爷挑头。收了机器设备，开始做企业。他有魄力、敢闯，很早就有经商意识，他从小灌输我的诚信经营的理念影响了我一生。解放前，家里有四台半手工铁木织机，做真丝绸的。那时候我爷爷在庄面赊了蚕丝，做成丝绸后，到盛泽的庄面上卖，卖钱后还丝款，再重新赊蚕丝，那我觉得我爷爷的个人品牌意识就竖起来了。能够赊到蚕丝也不容易的，当时做绸缎生意的都是大老板，我家就是贫下中农。

我父亲曾经操作过织机，解放后在东港一个建筑工程队里面做保管，他人老实，大家都信得过他，钱交给他放心的，出名的老好人。父亲和爷爷是两类人。后来父亲开铺子修自行车，我寒暑假期间常会帮着老爸修自行车，所以我也会修自行车。

我觉得，家庭的作用，在于潜移默化地影响思维、个人性格、行事方式。我爷爷的开拓精神、诚信经营、严谨态度从很小就影响了我。

4万元下海，关关难过关关过
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，盛泽的经济主要靠丝绸，吴江的收入有一半是丝绸企业贡献。丝绸企业的福利待遇比较高，当时还可以分房，享受煤气，有宾馆，有生活公司。每天看到非常漂亮的面料，心情舒畅，收入也比其他地方要高。

1996年，下海潮席卷盛泽，我们就随着潮流下海了。

我下海的时候一共只有4万元。1.5万元买了一个大哥大，剩下2.5万元，办了一家公司，我们开玩笑叫皮包公司。我把所有的印章、转账支票、手机、发票全部放在一个包里面，走到哪生意就做到哪，发票可以现场开，手写的。那个时候就这么做起来，第一年赚了20多万。第三年，我用积蓄创办了鼎盛丝绸。

我夫人从来不干涉我。我俩在新生丝织厂认识，她比我晚一年进来。她哥哥跟我是大学校友，很有缘分。出来创业的时候我跟老婆约法三章，我说你不要干涉我们公司业务和内部管理，客人来了要服务好，早出晚归都是常事。单位里面事情她从不干涉。如果有两个人做主，单位会乱掉，我一直说了算。儿子美国留学回来后负责品牌，大学毕业后可口可乐还把他录取了，后来想想还是回来了，工作一年后回到美国读了研究生，才回来。

怎么把市场打开？就靠爷爷讲的诚信经营。我在国有企业的时候，收坯布，销售到中国香港、海外，碰到很多诱惑。那个时候浙江已经有很多民营企业。谈价格挑坯布的时候塞红包给你，但是我那么多年一分钱都没收过，这个我很硬气的。我跟他们说，你的东西质量好，价格合适，我一定会给你做。但是，你今天塞红包给我，你是看不起我。如果我收了你的红包，吃人的嘴软，拿人的手短，我就没法秉持公平公正的立场，肯定会有所倾斜，良心上我觉得对不起企业，我绝对不会做。那个时候我跟那些企业已经建立了相互信任的良好关系。

后来我自己下海做生意，我记得很清楚，第一次跟湖州的李阿姨拿双绉面料，我说，李阿姨，我现在自己出来做生意了，3500米东西，但可能欠款一个月，我现在自己没那么多钱。李阿姨说，小吴，没关系，你拿走，我们相信你。我做成丝绸后卖给服装厂，服装厂也相信我，钱再还给供应商。诚实守信非常重要的，人家也信任我们，一来一回的，就做起来了。

那时我与湖州的一家丝织厂合作，承诺20多万元的款项于当月20日上午归还，由于银行系统问题，跨行转账还没到账，但我答应当天上午给人家，我就跟亲戚朋友借了钱把货款付掉。下午钱就到了。厂家都很愿意跟我合作，因为我讲话算数。第一桶金，是诚信给我带来。到现在为止，诚信仍然是经营之本。

有段时间鼎盛丝绸每年亏损，我送出去很多宋锦面料，然后我研发投入很大，我儿子在美国学金融管理，他说：要死了，你的研发费用怎么百分之十几，人家百分之几，但我愿意投。新冠防控期间发工资，这个月发完了下个月工资在哪里都不知道，看到账上钱不够了，很紧张，我把家里房子都抵押了，去银行贷款，那个时候真是很艰难。我曾经想过最差的情况，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，企业卖掉能不能还贷款，当时已经考虑到最差的情况了。庆幸的是从前年开始，市场起来了，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。说实话，如果挺不过来，或者见不到天亮，这企业就没了，这是生死相关的时候，企业生命线命悬一线。

另一关，企业人才的难关。面料制造业，怎么去找时尚设计人才？当时我一点不懂，也不熟悉整个的市场产业。我们做外贸，很多内销的企业我们也不熟，逮住几位国内知名的时尚设计师，请他们走秀时帮我们推广宋锦，慢慢踏入时尚圈后，认识了很多设计师，国家商务部茧丝办也推荐设计师，慢慢认识了很多，慢慢挑选人才。这个上面花了不少冤枉钱了，很多钱砸水里。有了APEC背书后，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到世界级品牌，开多少家店，雄心勃勃，但慢慢地随着对市场的了解，变得胆小慎微、如履薄冰，有更多的敬畏之心。刚开始的时候，啥都不懂，傻乎乎往前冲，我为自己的勇气鼓掌，也买到了很多的教训。

2011年底，我在苏州日报看到一篇文章，钱小萍老师在呼吁，说宋锦没人做了，面临人亡技消的尴尬境地，宋锦没人传承，我当时眼前一亮，说我可以做，开始恢复宋锦。

2009年，鼎盛丝绸收购了原东吴丝织厂，收购了厂里所有的设备、库存面料、样本，包括核心团队，无意中打好了基础。我们不知道东吴丝织厂做过宋锦，不知道这家丝织厂是旧时“宋锦巨头”之一，我们只知道塔夫绸很有名，戴安娜王妃穿着很有名。后来恢复宋锦时有研发人员劝我：吴总，宋锦没市场，做出来卖不掉怎么办？一台设备要150万，改造要50万，一台200万，投下去如果不成功，改回来再做普通的家纺，那个成本太大了。我义无反顾地说：我拍板。任何有损失，没市场，都不怪你们，都是我的责任。做的过程中也碰到技术性的难题，但是后来我们一个个克服了，慢慢地摸索出来一套比较可靠的工艺。包括怎么请好的设计师？当时两眼一抹黑。后来认识了一个意大利的朋友。他是跟人家做化纤的，无意中到我们厂里，我们聊天，聊足球，他是AC米兰的粉丝，我也喜欢AC米兰，一聊聊成好朋友，他帮我介绍了第一个意大利设计师。现在看来蛮时尚的，但当时是十多年前，中国的时尚落后欧洲很多年，先进的东西来了之后没人欣赏。

“老君炉里炼一年”，迎来APEC荣耀时光

但命运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逆转。

在2014年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欢迎晚宴上，与会人士所穿的“新中装”惊艳世界。当天，“宋锦”一词登上微博热搜，电话采访我的媒体甚至有时候排到深夜12点。作为APEC会议领导人服装面料供应商的新品牌“上久楷”，也在那一年“乘风而起”。

APEC给企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当时整个中国有768个单位，包括品牌企业，包括个人设计师，包括院校，第一轮选拔下来，选中了64家企业，我们排在第一位。然后开始做第二轮方案的提升，开始打样，一步步走过来，特别不容易。当时我们总共只有四台织机，我所有的产品全部停掉，为APEC服务。怕质量不行，一开始一个工人看一台，后来两个工人看一台，不计代价、不计成本。当时APEC组委会给我们要求：没有最好，只有更好，要有零瑕疵的产品出来。丝绸零瑕疵几乎不可能，但是后来我们非常圆满地完成了任务，北京市政府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。APEC会议结束后，北京市政府召开了一个总结表彰大会，在国家会议中心，北京市市长王安顺亲自给我颁发了奖状，那种至高无上的荣耀，让我们成为整个行业的焦点。

参与APEC选拔，整个企业、团队经历了太上老君炉里的冶炼，跟孙悟空在炉里炼一样，炼了一年。当时让我们最感到头疼的是城墙红的颜色，纱线染色样染了50多遍，面料打了100多次，那一段时间把我逼疯了，每天12点之前没有回家的，天天在工厂，跟设计师一起在车间里不断调试，过程非常非常艰辛，能够坚持下来，也是不容易的。我们出来的东西，首先专家委员会审定，全国顶尖的专家成立委员会，他们的眼光很毒的，专家过后北京市主要领导都会亲自参与，来来回回推倒重来，最终我们被选中了。很多国家领导人穿了之后很满意。中国人在正式和隆重的场合有中国人自己的服装，这一刻，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。

所有的荣耀之中，我最看重APEC。大风大浪的磨练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。这样层层选拔出来，对我而言分量是最重的。现在我是省劳模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、全国茧丝绸行业终身成就奖获得者，还是史上最年轻的，是中纺联的第二届纺织非遗推广大使。基本上行业顶尖奖章都拿到了。包括中国纺织产品开发贡献奖，都是顶级荣耀。小企业不会有这么高的政治待遇，但是我们的影响力很大。到目前为止，上久楷宋锦已有一百多款产品入选外交部礼宾司定点采购国礼礼品，我们品牌也被国家商务部茧丝办选为中国丝绸“十三五”发展规划中的重点示范品牌。

为了更好地推广宋锦，我们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，赞助走秀的面料。北京中国国际时尚周上面，经常能看到上久楷宋锦面料。我们也投了大量的设备，大量的研发，从2013年开始，我们在欧洲设立了自己的工作站，在全球“时尚高地”意大利，上久楷成立了设计工作室，聘请国际一流设计团队参与产品设计，将时尚元素与宋锦文化巧妙结合，推动宋锦成为高品位、高档次终端产品。十年来我们在宋锦的设计、研发和品牌化道路上投入了上亿的资金。说实话，很少有企业有这样的魄力。因为我们的企业规模并不大，从64台有梭织布机起步，到后来逐步做到40台剑杆织机，其中只有4台是大提花剑杆机，后来陆陆续续增加到12台，今年我们增加到150台。宋锦实现现代化生产的这个过程，一步步走过来的艰辛是外人所不能了解的，他们只看到我们APEC的高光时刻，看到我们国礼的高光时刻，看到了我们北京时尚周走秀的高光时刻，没有看到我们整个团队、整个企业那么多人付出的艰辛。网上称上久楷为宋锦的天花板，所以我们非常爱惜自己的声誉、自己的羽毛，只要从鼎盛出去的东西，我们一定要保持高质量。绝不偷工减料。

市场上宋锦起来的时候，销售也跟我说，吴总，市场上有很多宋锦，经纬密度低很多，我们要不要也做一些，成本可以下来很多，效率可以高很多，我考虑了一下，说我坚决不做，我一定是做高密度的宋锦，高质量的宋锦，我们定位就是高端，定位就是行业中的天花板，事实上很多消费者就是把我们叫做行业天花板，这个名字是他们叫出来，而不是我们叫的。

乘着新国潮东风，上久楷要成为“飞猪”

宋锦特点是雅致，也吻合我们大国外交的需求，低调内敛不张扬，但是耐看，有文化内涵。云锦很张扬，金银线孔雀羽毛线很奢华。当下的文化自信和文化复兴，宋锦能够承担更大的使命。

近年来，新国潮风盛行，年轻消费群体回归东方美学，新中式服饰悄然站上风口浪尖。宋锦的马甲、外套非常受追捧，网上很多面料要靠抢，很火。前年我们有12台大提花剑杆机，今年增加到150台大提花，这个量，也是十倍的增长。有些原来已经退休的，很多年不做宋锦的，现在都跳出来做宋锦；原来很多企业也没有什么机台，现在也增加了很多机台，我觉得宋锦这个非遗产业迎来了一个好的发展机遇，后面跟上来了一批企业。所以我在很多场合毫不夸张地说，鼎盛上久楷一家企业带动了一个产业的复兴，宋锦在整个苏州的产业当中，从面料到服装到其他的服饰，不低于十个亿的销售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。

我跟钱小萍老师讲，我不担心宋锦没有市场，但担心宋锦会被做烂，所以去年上半年市场监督局召开会议，让大家提一些知识产权保护，包括企业发展的建议，我是苏州政协常委，当时我倡议，大家要珍惜当下的机会，千万不要急功近利，行业做烂掉，大家没饭吃，希望这个行业有序发展，我也跟大家承诺，我绝对不会在外面加工一米绸，所有的东西一定是上久楷亲自出品的东西。但是现在市场上很乱，很多假冒的、盗版的产品冲向市场。行业很多人的思维是卖货思维，没有品牌意识，今天不管明天，这对行业未来可能是会带来毁灭性危险的。

我们自己到现在为止所有合作客户全部审核。设计能力不行、制作工艺不行、营销low，对不起，我们不合作，我们有最重要的一条红线就是你不能卖假货。一旦发现你卖假货卖盗版的东西卖假宋锦，我立马不合作。我们是一个有性格的品牌，有底线的品牌，不能没有道德底线乱做，欺骗消费者，诚信是第一要素，绝不允许不诚信的行为。

刚才，线上的产品出了差错，我们就主动承担责任，主动退一赔三，我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。骨子里，我们以做百年品牌的姿态在做这个企业。卖货思维的企业是走不远的。我们要挑选客户，跟志同道合的人共同成长，这是我们要努力的方向。企业发展要有清晰的定位、有道德底线、有耐心，要舍得付出，这样将来会做得越来越好的。

央视采访纺织行业的新质生产力，第一个镜头出来就是我们。中国的纺织行业，特别是非遗产业，一定得有高科技的装备，我觉得是基础，第二个，面料出来要时尚，要有文化内涵，要有独特性的，有头部性，这个是我们的目标。最近我们做数字化的升级，投入现代化装备，将来我们会打造中国丝绸行业第一家数字化企业，未来我们在精细化管理上会越来越加强。每台织机的运转情况、实时掌控，现场分析总结，纱线颜色很多、品种很多，怎么用智能仓库来管理这个事情，用AGV机器人自动从仓库里抓取，自动送到每台织机上，这样可以减少差错，可以提升效率。运输各方面会很规范，差错率会降低到十万分之一、二，很低很低！产品质量也会提升，未来我们会探索机器人跟AI技术如何结合，让机器人学会人的操作，具有人的思维，自动解决问题，比如线断了，它能自动找到问题而不会穿错，要有智能思维，不能接错。这个是我愿意投入的，能够解放产业工人，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下生产一线，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，如果能够解决了，将来纺织行业能够解放大量的劳动力。原来我们是劳动密集型企业，将来一个车间可能两三个机器人就够了，新质生产力一定要有高科技以及更好的理念来加持。

我们也开展广泛的对外交流，一是从意大利引进设计师，用中国的文化元素让老外去设计，中西融合。然后从花型的设计、面料的研发等方面，将意大利的兰帕斯工艺跟宋锦融合，底纹大部分是宋锦工艺，但是有一朵花是意大利的兰帕斯手法，出来的东西非常独特。第二是推广。积极参加文化部的对外交流，宋锦列入文化部锦绣中华全球展示名录。还有，我们跟国外很多城市做文化交流，在米兰时尚周做了两场秀。米兰时尚界很多人知道苏州有个宋锦上久楷，当时我带了200多张名片都不够，手写了很多，很多人想跟我们联系。我们也去各地中国的文化中心，包括巴黎、意大利、丹麦、匈牙利、罗马尼亚都做过活动，巴黎、里昂都有设计师合作。我们在米兰做了一个设计工作室，在科莫有一个上久楷设计研发中心。总之，要有国际化的时尚语言来对我们的产品做时尚表达，这非常重要，就是如何把非遗的传统语言用国际化语言来表达。今年4月我们在上海国际面料展上，专门做了一个宋锦流行趋势发布，企业做这样的发布从来没有过的，明年还会做。

新国潮是东风。我们开玩笑说，我们是在风口上吹起来的猪，但是吹起来的猪，未来如果不能进化出自己的翅膀，成为飞猪，那将来摔下来会摔死的。居安思危，只有把品牌做起来，未来才能做得更久，虽然我们的面料品牌已经成为天花板，宋锦的新国潮品牌已经启动了，但是我们全方位的品牌都要做成类似的天花板，才可持续。我们现在也不断研究西方品牌曾经走过的弯路、取得成功的经验，都值得借鉴。未来，我们还将努力成为世界性的品牌。

我还斥资2000万元打造国内首个以宋锦为主题，集科普教育、生态休闲、旅游购物于一体的中国宋锦文化园，园内收藏了大量关于宋锦的图文资料，以及考古出土的各朝织锦残片。为了达到活态传承，我深入年轻人的“时尚根据地”，在小红书上发布了许多宋锦科普。我们要将千年技艺与原创设计理念有机结合，塑造宋锦的千姿百态，让非遗在融汇、引领时尚新潮的同时，以更年轻的姿态和更接地气的形式融入群众生活。

上久楷宋锦艺术文化中心落成，宋锦的文化记忆、生活美学、纹样故事等，都将在这个阵地被梳理、记录、数字化呈现。我们也将利用AI智能技术，将传统内容创新性转化、创新性运用，源源不断地开发出具有时代特色的宋锦纹样，用AI赋予宋锦无限新生。

扬子晚报/紫牛新闻记者 冯秋红

校对 盛媛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