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瑞杰 1995年出生于福建莆田

　　卡  佳 1996年出生于乌克兰乌曼

　　现二人共同生活于莆田

　　自媒体“中国媳妇卡佳”博主

　　“哈喽，我是卡佳，我来自乌克兰。现在我是中国莆田的媳妇，我在莆田生活两年了，我特别喜欢莆田，这里现在是我的第二个家。”采访当天，卡佳操着一口风味独特的莆田普通话，向《闽声》介绍自己，一旁的丈夫阿杰和婆婆阿美英笑脸盈盈，看向卡佳的眼神里带着宠溺。

　　一双长相俊美的儿女在吃着橄榄看动画片，略带咸味的海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进来，吹进这个普通又特别的莆田渔村之家——有一种毫不费力的幸福感在这个家庭中稳而有序地生长着。

从莆田到乌克兰

跨越国界的爱情传奇

　　1995年，阿杰出生于福建莆田的一个海边渔村。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，父母曾希望他能好好上学，读三年级时他便跟随做木材生意的爸妈，转到大连读书，天天看木材厂的小老乡们在一起琢磨做事情，谁也没把学习当回事，这样的氛围下，自然也学不好。初中一毕业，阿杰便跟着父亲在木材厂做事打拼：“其实高中我还是考上了的，只是没告诉家里人。”

　　莆田人多地少，又近海边，农村人为了生存，要么四处打工，要么就自己做点小生意。在阿杰那样的莆田观念里，普遍认为在办公室吹着空调挣几千块钱是不行的，那只是饿不死，发不了财，想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必须要做生意。

　　“我自己早早打算好了，先锻炼一番，以后我也开个小木材厂。虽然我爸妈是开木材厂的，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接他们的班，我们那边人都是想通过自己努力打拼，做出自己的事业。”18岁的阿杰，对未来早早有了自己的打算。

　　在木材厂做了一年半，阿杰被父亲调去朋友的建材厂做销售，学了些接人待物的本事。这时候一直合作的乌克兰木材厂出了些问题，发来的几批货都不对版，厂里要安排人过去处理。阿杰父亲觉得是时候把孩子放出去锻炼锻炼了。“那是2015年，我才20岁，对什么都比较新奇，那是我第一次出国，拿着签证、护照和机票，跟着两个前辈懵里懵懂地到了乌克兰。”

　　为了把控质量，他们验收完货物，又收购了一个当地的木材厂，安排妥当后，阿杰就被留在收购的木材厂里负责管理木材进销存。正是在那里，他遇到了卡佳。因为收购的这个木材厂原是卡佳姑父的，阿杰他们收购了厂子连同那里的工人，卡佳的父亲恰好是木材厂的工人，母亲则在厂里做会计。乌克兰民风淳朴，说话比较直接，与他们相处起来很容易。

　　时间长了，卡佳的父母就觉得阿杰挺勤快，人也老实，是个踏实本分的小伙子，有心撮合女儿和阿杰。“他们对卡佳说，厂子现在不一样了，有一些中国人在这里，你去看看吧，就趁放假把她带到厂子里来。我俩第一次见面，虽然语言不通，彼此却都有心动的感觉，卡佳后来说，她看我第一眼，心里就认定了我是她将来的另一半，我也感觉心怦怦跳，这种感觉很奇妙，也许就是天定的缘分吧。”

　　尽管语言不通，但依靠翻译软件，两人关系越来越近，最终确定恋爱关系。就这样，从莆田到乌克兰，阿杰和卡佳定了终身。

从乌克兰到莆田

经历疫情、战争与和平

　　2016年，两人在乌克兰举行了婚礼，不久后儿子浩景出生。2019年年底，阿杰带着老婆孩子和岳父岳母，一家老小踏上回国的路。

　　“没想到刚到家就赶上疫情，还没来得及带岳父岳母玩几个地方，我们就被封控在家里了。那一个月可把岳父岳母无聊坏了，哪儿也去不了，我妈只能变换着法子做好吃的。莆田近海，乌克兰国内远远没有我们这里的海产品丰富，中国美食极大满足了他们的洋胃口。”回忆起带卡佳刚回国时的情景，阿杰无奈又好笑，“最好玩的是，我的乌克兰老丈人听说我们莆田这边的彩礼高达百万，经常戏谑我：小子，彩礼呢？”

　　疫情期间，阿杰的木材生意大受影响，一番考察后，他加盟了一个餐饮品牌，在莆田开起了餐厅。只是，阿杰低估了疫情的时间跨度，里里外外给餐厅投入了几十万也看不到希望，最后禁不住亏损把店兑了出去，准备重回乌克兰跑木材。

　　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考虑，阿杰想把他们留在莆田让爸妈看管。

　　童年时期的阿杰，就有很长一段时间，因为父母去大连工作，他和哥姐都寄宿在亲戚家。在中国人看来，为了以后生活得更好，做事业牺牲一下家庭团聚是在所难免的。

　　但卡佳不这么认为，她觉得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，小孩那么小，任何情况都不能和爸爸妈妈分离。

　　为此，俩人之间爆发了相处以来最激烈的矛盾和争论，最后花了很长时间卡佳才同意。

　　2020年，卡佳和阿杰将儿女留在莆田，夫妻二人又回到乌克兰做木材。花了一年时间把资源业务都对接得差不多，打算回国的时候，他们才发现回国的路太难了。

　　“2021年年底，我们买好了机票准备回家过年，没几天就熔断了，然后又买又再次熔断，这样慢慢拖到2022年，没想到乌克兰战争爆发了。”卡佳非常想念两个孩子，每天打几个视频看宝宝，有几次她忍不住哭着跟莆田婆婆说，“万一宝宝们没有了爸爸妈妈，请你们照顾好他们。”

　　漫天硝烟的危急时刻，阿杰安慰卡佳说，“不怕，我是中国人，祖国会保护我们的。”最后几经辗转，卡佳的表哥开车把他们送到波兰，波兰安排了中国撤侨包机，等了两个星期，终于脱险回国。

　　2022年4月，卡佳和阿杰落地杭州萧山机场，在南浔隔离了一个月才回到莆田，见到两个活泼健康的宝宝，卡佳的心总算落定。

在莆田渔村，

卡佳一家用自己的方式

讲述中国故事

　　或许很多人会跟我一样好奇，卡佳如今在莆田生活得怎么样？

　　龙年春节前，卡佳的母亲从乌克兰飞越7000公里，来到福建莆田，和女儿女婿一家过年。此时距离2022年3月卡佳随丈夫廖瑞杰从乌克兰撤侨返乡，已经整整两年了。

　　久别重逢，卡佳陪母亲体验各种各样的莆田“花式春节”，打卡做红团、挂灯笼、写春联、拜土地公、参加中式婚礼、看游神、吃寿宴……在红通通的“莆田红”中感受了一番浓浓的中国年味。

　　在这些温馨热闹的日常背后，卡佳的丈夫阿杰时时用手机拍摄记录着每个生动瞬间。

　　原来，自从2022年撤侨回家时，阿杰的姐姐曾启发他们：“为什么不拍拍你们正在经历的一切，那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历的战争。”

　　正是从那时开始，阿杰和卡佳用手机拍摄日常生活，而后发给远在新疆的姐姐，由姐姐剪辑发布抖音、哔哩哔哩等平台，经营起自媒体号“中国媳妇卡佳”，慢慢积累了粉丝（截至2024年3月，抖音粉丝90万，bilibili粉丝6万）。

　　回莆田渔村生活的两年，卡佳和阿杰逐渐将拍摄日常当作自媒体事业经营，主要是阿杰拍，记录他“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——卡佳与妈妈”。

　　“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拍啥，视频很短，拍得也不好。但是卡佳越来越有感觉，她性格活泼，热情大方，有天生的镜头感。我们家里人性格内敛，不爱表达，她和我们在一起经常会出现很有意思的喜剧效果。”

　　阿杰说，“比如，我妈妈是很有代表意义的老一代莆田女人，勤劳节俭，闷头干活不爱说话，更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。卡佳像个小孩一样，围在妈妈身边，叽叽喳喳，妈妈慢慢也开始爱说爱笑了。婆媳俩经常用互相听不太懂的普通话斗嘴，成了视频的一大看点。”

　　而在镜头之外，远在乌克兰的卡佳父母，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卡佳的视频，好像女儿并未走远。

　　也正是因为做自媒体，阿杰的母亲和卡佳不仅仅是婆媳，更是闺蜜和玩伴，两个人天天一起做农活儿、摸海鲜、斗嘴，像两个孩子一样，家庭氛围轻松活泼。

　　远在新疆的姐姐每天用中英文剪辑阿杰拍的视频，是他们的幕后功臣——天各一方的一家人，因为自媒体奇妙且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了。

　　采访结束后的很长时间，我也时常在闲暇时点开“中国媳妇卡佳”，跟随卡佳一家的视角，近距离感受莆田当代农村的真实生活，赞叹生在和平年代的中国，何其幸运。

　　文｜程香

　　图|程香、受访者提供